野兽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那些兴奋的公猫纷纷后退，面前这个看上去孱弱无比的人类给了它们一个十分清晰的信号：如果它们再靠近，她将不惜代价发起攻击。

(资料图)

班澄无意做无能的报复，她见那些公猫离开，立刻抱起钢琴放入怀里，又快速过去把那只三花母猫抱起，急匆匆地就往校门跑。

打车去宠物医院的路上，似乎每一秒对班澄来说都是煎熬，那个在她印象里总是强大稳重的猫老大如今奄奄一息地在她的怀里残喘，脆弱得好像现在只需要轻轻一滴雨就能够击穿她。

班澄第一次意识到，流浪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每一日为了生存而呼吸，觅食、争斗、繁衍，消耗着自己的身体，饿了去垃圾桶翻找，困了找块空草地，下雨了蹲在某个井盖上，受伤了也只能舔舔伤口听天由命，即使是就在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僵硬了身体，也没有谁会为之难过，甚至可能没有谁会记得。

就像是流星，又像是尘埃。

班澄沉重着脚步将钢琴和三花交到宠物医院的护士手里，目送着她们进到诊室，便脱力般倒在了等待区的椅子上。

脑子里莫名开始回放护士刚才问她的话——这是你的猫吗？

“不……不是。”班澄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她们是……流浪猫，她叫钢琴，这只还没有名字。”

是的，她们是流浪猫，一只没名字的流浪猫，和一只有名字的流浪猫。

一股挫败感与不甘突兀地袭上心头，班澄深吸了一口气，把脸埋进手心，又缓缓吐息，钢琴身上的味道还残留在皮肤上，随着下一次的呼吸进入班澄的鼻腔，恍惚间让班澄有种自己把脸埋在钢琴身上的错觉。

她开始害怕了。

好在医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钢琴和三花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体力透支外加一些外伤，简单治疗之后就可以恢复了。

“不过这只三花应该是又怀孕了，它本身就营养不良，连续的生育让它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后面需要补充好营养，不然难产的几率很高。”医生叹了口气，捏了捏三花皮包骨头一般的爪子，“流浪猫如果不绝育，很多都会这样刚生完就又怀上，即使生下来，母体没有能力养育，小猫的成活率也不高。如果它这胎顺利产下，建议还是带它来绝育吧，流浪猫的话我们这边是有优惠的。”

班澄随着医生的视线看向三花，三花的状态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依旧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班澄很难想象这样一只瘦小虚弱的小猫，可能已经生过好几胎了，而肚子里还已经有了新的生命。

自己都还只是小猫，又该怎么养活、保护幼崽呢？

班澄想到那些聚在一起的公猫，又想到那些自己只见过几面就突然有一天不见了的小猫幼崽，抿了抿唇。

“那、那钢琴呢？”班澄又看向还在睡梦中的黑猫，手轻轻抚了上去。

医生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推了推眼镜，道：“她……身体状况来看也并不是很好，有一些旧伤，需要好好休养，不过并没有怀孕。”

班澄纠结起眉毛：“那她可以……绝育吗？”

医生一脸为难：“额……恐怕不行。”

“啊？为什么？”

班澄诧异地看向医生，随后就见医生拿出一份报告，拍了拍班澄的肩。

“因为这位钢琴，恐怕不是猫，而是兽人。”

“……啊？”

别说班澄，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流浪的兽人，尤其是保持着兽型的流浪兽人实在是太少见了，更何况根据粗略的检测，这只兽人的年龄也至少有二十多岁了，医生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兽人怎么会维持兽型长达二十多年，还混迹在大学的流浪猫群里。

但事实就是如此，班澄作为发现的责任人需要带着钢琴去人口登记局做进一步的确认。

于是将三花先寄放在宠物医院后，班澄又带着钢琴去了人口登记局。

结果正如医生的初步判断，钢琴是兽人无疑，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维持着兽型，但那并不影响接下来她要上户口这件事。

如果钢琴独立户口，那么接下来工作人员就会把她送去专门的兽人社会化训练所。

那确实对一直流浪且身体状况不太好的钢琴来说是一个好的归宿，但班澄却犹豫了。

要就这样让他们带走钢琴吗，这样就好吗？

那种挫败与不甘还在她的心头萦绕，死死压住了她执笔的手。

“喵嗷……”

一直昏睡的钢琴身体抽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睁开了眼，漠然而带着警惕的绿金眸子在映出班澄的身影后柔和了下来，悉数化作了慵懒。在医院的简单治疗和刚才的小睡让钢琴已经精神了起来，她起身优雅地伸了个懒腰，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朝班澄身上贴去。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钢琴不算结实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却好像是一堵牢靠的墙，让她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班澄把手放到钢琴身上的闪电花纹上，对上对方看过来的带着询问的视线，认真问道：“钢琴，你是兽人，但我不想和你分开，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兽人？

钢琴歪了歪脑袋，不是很了解这个陌生的词汇，但后半句她还是听得懂的，她可爱又弱小的同伴不想和她分开，在询问她的意见。

难道现在是有什么情况可能会分开她们吗？

钢琴又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最后视线聚焦在班澄面前的两份协议上，她一目十行地扫视过去，然后抬爪按在了其中一份上。

工作人员看了眼，是兽人户口迁到他人名下的那份协议。

“你……是要选择把户口迁到这位小姑娘的名下是吗？”工作人员开口确认。

当然，她的这个同伴那么弱，每天晚上还要特地过来找她贴贴，离了她可怎么办，更何况对方都这么请求她不要离开了，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留在她身边继续照顾一二。

钢琴矜持地点了点头，还把那份协议往工作人员那推了推。

这下很明显确实是兽人自己做出的选择了。

工作人员嘴角一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识字但维持着兽型的流浪兽人。

“钢琴……”

班澄鼻子一酸，被眼泪糊了视线。

于是接下来就是钢琴蹲坐在办事台上用爪子点这里点那里，时不时扭头喵几声，后面一个哭哭啼啼的人类听话地掏出自己的证件然后无脑签字。

当她们从人口登记局出来的时候，她们都很满意，只有工作人员看着电脑上明晃晃的“配偶”两字一脸痴呆。

最近的大学生都这么开放了嘛？

钢琴瘫在班澄怀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嗨呀，这么弱小的人类，也只有她愿意当配偶了，这样的话对方也不会再对自己那么畏畏缩缩了吧，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罩着她了。

而被泪水蒙蔽了双眼的班澄只知道钢琴是她的猫了，并不知道自己多的是个老婆。

关键词：